[喻黄]啼笑皆非(十八)

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黄少天只在五岁的时候随父亲来过上海,当时还小也不记得什么事。十来年过去,上海变成了一座完全新鲜的热闹大城,揪起了黄少天兴奋的神经。

他瞧着什么都觉得有趣,赌场想玩一玩,大电影想看一看,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只能先把对于花花世界的好奇心放在肚子里。

休息了一个晚上,黄少天带着喻文州拿着黄少芸寄信的地址找上了门。

敲门前还有几分紧张,开门之后却是失望。

那户房东说之前确实有个小姑娘在这里租过几个月房,但去年就搬走了。

失去了信封上的联系,要在偌大的上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黄少芸的情况又比较特殊,不能大张旗鼓地登报,要让她觉得是父亲找她,听到风声更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黄少天的心情乍起乍落,他明明是不易消沉的性格,这次却像是被打了霜,蔫了精神。

喻文州安慰他说:“也不急在眼下一两天,少天如果想到处看看,也可以一边玩一边找。”

他说得倒是很轻巧,黄少天觉得他像在哄小孩子,原本就是有这个打算也做不到了。

由于这种立竿见影的焦虑,他感受到负担在自己肩上的压力。不仅是家庭的压力,也来自于情感,喻文州当他只是为了逃脱父亲的一时管束,黄少天是确有考虑未来。

“我又不是来玩的。”黄少天盯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你如果有别的安排,可以不用管我。”

喻文州愣了愣,带着点苦笑的气音:“我能上哪儿去,不是为了陪你才来的么。”

这么一讲,气氛就变得有些不愉快。

黄少天来之前还计划着趁着两人单独相处,真刀真枪跟喻文州做上一回,堵住他反悔的退路,一闹脾气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第三天一大早,黄少天急火攻心之下,嗓音嘶哑,竟是病了。

在异地他乡得了病,心情上的憔悴是翻倍的。

黄少天心里存不住事的性格根本做不到呆在酒店安心养病,拿着一张地图挨个跑上海的大饭店。姐姐信里说是在饭店打工,照这个方向找还有一线机会。

可一天跑完全无所获,到了夜里黄少天病情加重,发起了烧。

喻文州从隔壁屋搬过来,提了只暖瓶在他床边照顾他喝水帮他擦汗,大晚上还出去给他买药。

这时黄少天又觉得喻文州真的很好,自己不该跟他发脾气,喻文州也没做错什么,不需要承受他无处安放的情绪。

黄少天是个太过直接的人,总有那么一些冲动和盲目的时候,而对于因此造成的后果他也勇于背负,和这段不顾一切的感情有着共通的地方。

于是他道了歉。

“对不起啊。”黄少天握起喻文州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咬,他刚吃过药,全身发热精神飘忽,像是睡在云上。

“什么?”喻文州的面孔被床头台灯染成了温暖的橙色。

“我心里有点烦,但不该冲你去。”黄少天侧过脸,因为生病,柔软地垂着眼皮看着他,“还不合时宜地生病,让你也很烦。”

喻文州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我没有。”

黄少天瓮声瓮气地:“你就不能跟我也坦诚一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很难吗?我不需要你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喻文州眼底的光动了动:“我在乎你,所以不和你生气。”

“骗人……”黄少天在枕头上蹭着一只眼睛笑。

喻文州又碰了碰他鼻尖:“好吧,也不能说不气,但我明白少天不开心的原因,而且……”他叹了口气。

“把话说完。”黄少天不满道。

喻文州的鼻息比他略微低一些,萦绕着他的唇间,印下一个温凉的吻:“而且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你。”

 

因为吃了感冒药,黄少天享受了到上海以后最深沉黑甜的一场休眠。

一觉醒来,他感觉轻飘飘的,烧是没那么烧了,却好像被掏空了身体。

睁开眼,恍惚发觉房间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喻文州,当他搓了搓眼皮,看清另外一个窈窕的身影,心脏漏了一拍,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姐姐!!!”

黄少天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睡了个觉的功夫,黄少芸就来到了酒店的房里!

黄少芸皱着眉,嘴角却含笑,走上前道:“哟,醒了。”

黄少天脑子里还是懵的,完全不敢相信,失联一年的亲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双眼明亮,气色红润,自然而真实。

“怎么痴痴的?听说你生病了,好点没有啊?”黄少芸拍了拍他的脸。

姐姐还是老样子,距她离家不过一年,她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黄少天的生活却已天翻地覆。

“你……你……我在上海找了你好几天!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黄少天紧紧拉着她的手,太阳穴上的神经突突直跳,生怕手一松人又跑了。

黄少芸朝后挥了挥手指:“这个人,他找到我工作的地方了,说你来上海了。”

“他说你就来了?你们不是……”黄少天有些难以置信,刺激受大了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确定逃婚这件乌龙事应不应该这么直白地在两位当事人面前说出来。

黄少芸回身看了喻文州一眼,喻文州正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掩着嘴把黄少天往下拉了拉,凑在他耳边道:“你老实说,是不是跟他好了?”

黄少天那只耳朵轰地一声炸了,连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床上。

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他满脸绯红,不停地朝喻文州瞪眼睛。

喻文州竟然装死,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仿佛不知道他们姐弟俩说了什么。

见到黄少天那表情,黄少芸得到了这个默认的回答,居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震惊,也没有进一步地逼问。

她叹了口气,松开了黄少天,轻声道:“我给带了点吃的过来,你先填填肚子。摸着你还有点烧,吃了再睡会儿吧。”

黄少天见她那么镇定,就觉得事情要遭,有一次和父亲掀桌子,姐姐也是这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黄少芸咳嗽两声冷着脸冲喻文州道:“你,跟我到隔壁,我有话跟你说。”

喻文州微微睁大眼睛,又轻飘飘地望了望黄少天,跟在她身后进了走了过去。

他们住的酒店房间是高级套房,两个卧室带一个客厅,两人脚下皮鞋响动,一前一后哒哒进入喻文州的那间房关上了门。

案桌上放着好些点心,闻着奶香扑鼻。然而事情已经这样了,黄少天又怎么可能安心吃东西睡觉?

门打开了,黄少芸探出脑袋瞪了黄少天一眼:“少天,你不许偷听!”嘭——地一声又关得严严实实。

黄少天是那么听话的人吗?可即使他想偷听,这高级套房的隔音效果也太出色,他像个情报工作者似的贴在门缝上下游移,只能察觉里面隐约的人语和一阵阵敲桌子的响声,一个字都没法辨别。

过了好半天,黄少天压得耳朵都麻了,才找到一个相对正确的位置,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句话。

——“你骗得了少天,但骗不了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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