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去日天涯(五)

五、

后来的几日,媒体和网络风平浪静,看来喻文州要清查压下个把狗仔的确不是难事。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剧组内部不少人已经知道了黄少天和蓝雨喻总碰头会那晚共度一夜。有的人听说过黄少天有蓝雨背景,描述得相对清纯,在个别人群中也有比较龌龊的传言,黄少天兹当空气。

洞悉不了喻文州那头的想法,但在他心里,那个有山影有月亮有青梅竹马的晚上还是相当干净的。

《去日天涯》开机了,与黄少天共演的女演员是苏沐橙,叶修的御用女主,也是炙手可热的当红小花,在戏中与他有复杂的感情线。

苏沐橙的职业素养和配合度相当好,性格开朗温柔,跟黄少天搭戏极有默契,几场戏拍下来同两人很是投缘,收工了还会拉着工作人员一起吃饭于是有了私交。

公关那边看他们郎才女貌出双入对的,透露出一点炒绯闻的想法。

苏沐橙和黄少天聊起这事,漂亮的脸上露出些许诧异和狡黠的神色:“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反正现在都是上一部戏就火一部cp,也没有人会当真。但这种事炒多了总归不大好,影响影片的路人评价嘛。况且我觉得喻总也不乐意。”

黄少天一口水差点从嗓子里喷出来:“咳咳……谁?你你你说谁?”

苏沐橙莞尔:“我可不是听来的,我是自己观察的。”

黄少天爆发出一串无意义的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观察什么啊,这些天不是我俩老在一块吗,看不出沐沐你也八卦起来的样子还挺认真,我得离你远点了。”他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你怎么想的我还真瞧不出来。”苏沐橙的大眼睛在黄少天脸上转了一圈,“但喻总经常来盯你的戏我可是看见了。”

黄少天拖长音哦了一声,喻文州地下编剧的身份他不能暴露,于是打马虎眼道:“他是投资人关心拍摄进度也很正常嘛,而且怎么会是盯我的戏,不是盯大家吗?”

苏沐橙翻着手里下一场戏的本子:“还真不是,人家喻总很忙的,怎么有空频繁到片场来,每次都是看完你的部分就走啦。”

由旁人口中说出来,黄少天像是被吹了阵醒神的凉风,的确这段时间喻文州常常出现在片场,以投资方的身份来说显然有点多余,但作为编剧其实挺正常的。然而他无从考证苏沐橙所说的后半句话,也不可能去质问。

“我这方面雷达很灵的。”苏沐橙笑盈盈的,“你呢?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黄少天撇嘴,“我觉得都挺正常的啊。我把你当朋友跟你交底,传说中的那晚上什么也没有!”说完这句话不知为何他面色有些发红。

苏沐橙瞧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剧本,过了好半天才轻声笑道:“哇,没看出来少天你是那么难追的啊。”

黄少天背过气去,且不说他压根没感受到喻文州在追他,就算喻文州真有想法那是追人的态度吗?每次见面打个招呼连寒暄都没有,两个人清白得像和尚的脑袋,这也叫暧昧才是见鬼了!

说曹操曹操到,喻文州又西装革履地出现在片场一角,站在把香烟叼成45度的叶修跟前聊天。一聊就是十好几分钟,黄少天从旁边路过他也没抬头多看一眼。

心里默默鄙视了一下苏沐橙失灵的雷达,黄少天收到剧务通知去后台换衣服。

接下来要拍一场比较重的戏,黄少天有打斗情节,一对五的恶战之后从三楼跳下来。因为楼层层高不太高,叶修为了真实效果建议不用替身,黄少天也欣然接受了。

虽然他拍过的动作戏不多,但对自己的运动能力蛮还有信心。动作指导一遍遍向他解释要点,黄少天目测了一下距离高低,一跃而下算不得多难的任务。

难点在于按情节走他连打带斗跌落在地摔伤后一瘸一拐逃跑,摄影机上下移动,构成一气呵成的八分钟长镜头。连跳三次叶修都不是特别满意,第四遍终于过了,在这过程中肩膀着地时角度差了一点点,大概撞到骨头,还真挺疼的。

后面的两组戏黄少天都是忍着肩伤演完的,他耐力十级,伤痛完全没从脸上表现出来,拍摄过程很是顺利。只有黄少天心里知道今天必须找个外科医生给处理一下,否则明天怕是要耽误进度。

他的部分结束之后,其他演员的拍摄还在继续,黄少天走到角落去拿自己的外套,抓了两下都没提起,心里一惊:有没有这么严重!

正要再发力时,身旁突然出现一人把外套拿了起来,用不疾不徐的口吻道:“我带你去城里看看。”

黄少天转身就对着喻文州的一张脸,差点碰到他鼻子,连忙后退了一步。

他左手扯住外套的袖子往身边带:“李远来接我,我待会儿去。”他倒是没疑心喻文州怎么瞧出来的,全身剩下的那点劲都用来拉扯这件外套了。

突如其来的,喻文州握住他的手,手指温度微凉,搞得黄少天一下子弹开了:“行了行了,没多大事,要真严重我还能连拍三组吗?”

喻文州没有再说话,拉着他没受伤的那只左手穿过片场布景、道具、十几个工作人员和演职人员向外走。“别拉我别拉我!”黄少天企图反抗却又要控制音量着不能把动静弄得太大,挣脱喻文州带着力道的手指,向周围人打哈哈笑道:“大家辛苦了,我刚才胳膊撞了一下去做个处理,不严重不严重,已经和叶导打过招呼了,明早上来正常继续哈!”

不远处喻文州站在通道旁等他,黄少天咧嘴,肩上的某处肌肉疼得更厉害。

这下更加说不清楚了!

 

夜已经深了,片场在Z市郊区,汽车一路行驶只有车灯亮着茫茫黄光,照射出一片移动的温暖。

黄少天像有多动症一样在喻文州车里翻来覆去地折腾,左手捏着车里摆放的尖叫鸡发出怪诞的声响,举着受伤的右手给李远打了一通无意义的长电话。挂了电话后开始没话找话:“喻总出门怎么不带司机,来Z市还自己开车?这车也就四五十万吧,和你风格不搭啊,蓝雨这么艰苦朴素的吗?尖叫鸡也不符合你的形象,该不会是开了别人的车来的?进了城你就把我放下来吧,Z市医院我有认识的医生,刚刚问了他今天正好夜班,我自己去就行了。哎哟卧槽居然都这么晚了!喻总你简直太客气了。”

喻文州等他念完,在幽暗的顶灯下直视着前方的马路叹了口气:“在片场疼成那样,现在精神倒是挺好。”

黄少天瞪大眼睛反驳道:“没有吧!我后面两条戏一遍过啊,连导演都没说什么。不行,我明早得去摄像那儿确认一下。”

喻文州点点头:“少天很专业。”

“那你怎么……”黄少天声音乍然变小,他确实不清楚喻文州怎么看出来的。

“你小时候就很怕疼。”喻文州笑了笑,“有一次从百乐路那道铁门摔下来,哭了好久。那会儿都上小学三年级了。”

“什么什么什么?不是吧!”黄少天大脑出现了0.2秒的当机,“有这回事?我完全不记得了。百乐路是有道铁门,我们小时候都去那边玩过。哎,我摔过吗?剧本看太多脑子不好使了,喻总你不能仗着我记性没你好就编排我……”

喻文州转动着方向盘,微微偏头看着右边的后视镜,顺带短短注视了一小会儿黄少天,笑意在眼睛里,又恢复了专业司机般的沉默。任黄少天再怎么嘀咕都只是笑。

黄少天侧过受伤的肩膀盯着喻文州,蓦然间意识到无论以前或是现在,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这位旧友。

汽车渐渐驶进Z市市区,外面的大楼流光溢彩灯火灿烂。喻文州鼻梁秀挺,眼睫很长,灯光一照能在脸上映出影子。

黄少天暗自摇头,真是,这副皮相的总裁想睡什么样的人睡不到,他倒像是不知好歹了。

“还好高速路上你在打电话。”过了好半天喻文州才开了金口。

“点解?”黄少天大喇喇地打量着他,他激动或放松时都常会说起白话,一边质问一边用尖叫鸡对着喻文州的脸,捏着圆形的鸡嘴配合地发出滑稽的叫声。

喻文州转头看着他:“现在这样我会分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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