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Burning

这是一篇很不喻黄的喻黄,十分病,病很重,AI设定,非HE。

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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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第二次看到那个孩子是在一次机器人竞赛入场前,他通过VIP通道安检进门之后被旁边的动静引起了注意,发现一个挂着参赛牌的男孩正在和他的指导老师翻开几个大包找东西,那女老师一边翻包一边责备他“都十几岁的人了这么稀里糊涂的,你再想想放哪儿了,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

喻文州听对话听出他们是找不到比赛用的机器人电池了。他也认出了那满头汗的少年,是这次决赛的选手之一,叫卢瀚文。喻文州在开幕第一天选手亮相的时候就记住他了,虽然仅凭几分钟的自我介绍并不能看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他站在人群的最中间,拿着个巴掌高的蓝色小机器人,一起参赛的大部分是大学生,卢瀚文只有十五岁,个子不高,言辞还很稚嫩,但神情骄傲,眉眼锐气得很。

让喻文州留意到卢瀚文的不是他的年龄或者像背课文一样的陈词,而是他当时说错了一句话,但反应很快,立马用十句话盖过去了。但在说错词那一秒,他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挠了一下腿侧的裤缝,然后忍不住自己笑了。这一连贯的动作神情,像极了黄少天。

喻文州作为科技发展中心的特派员这次比赛的身份是常务顾问,只用出席开幕和闭幕的一系列活动走走过场,对比赛环节设置和一系列参赛要求虽然也很清楚,但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找到组委会想办法调整了卢瀚文的出场顺序,又帮他临时找了一块镍镉电池完成了比赛项目。

卢瀚文拿了个第三名,以中学生的身份来说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赛后,他的指导老师找到喻文州特别来道谢,那女老师语笑嫣然地一定要请喻文州吃饭,卢瀚文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面挥了挥手上的奖杯,头上还沾着刚刚领奖台上被洒上的彩纸。

喻文州下来要赶着回实验室,他婉拒了这位女性的邀请,但给她留了一张名片,说:“小卢脑子特别好,如果有兴趣提前报考我们中心自动化研究所的话,让他跟家里商量一下,到发展中心找我。”

 

所以当某天下午卢瀚文背着大书包站在科技中心,走到喻文州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很意外。

他只是问卢瀚文:“为什么不让父母陪你一起来?”

卢瀚文说:“我爸妈在国外,家里只有奶奶,他们说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

喻文州笑笑,给他看了一下研究所少年班的报考补习课程,又给了几张登记表,让他填写后确认签字。

发展中心四楼有一间教室,有六七个比卢瀚文大一些的学生晚上会到这里来上课,第二年五月考试通过的话,他们会成为研究中心的新生。

卢瀚文刚进教室眼睛就亮了,房间后面有一只真人大小的机器人,黄蓝相间,看上去跟高达似的。他很兴奋问喻文州:“能摸摸看吗?”

喻文州笑着说:“只要别拆了就行。”

机器人保养得很好,油漆像是新漆上去的,手臂上用烙铁烫了一个“黄”字。他还没看够,房间里多了一位老师。

喻文州说:“这是我们自动化研究所的黄少天老师,小卢过来坐下吧。”

“哟,新来的啊。”那人笑道。“喻老师你又在给研究所招生了。同学你哪个学校的?家住哪里?晚上我们要上到十点哦,记得叫爸妈来接你。”

卢瀚文连忙回道:“我是九中的,我家很近,没关系。”

喻文州从外面给他们轻轻带上了门。黄少天老师挽起袖子开始上课,这天课堂上的内容似乎是讲上一次他们做过的计算题,卢瀚文没资料,借了旁边同学的一起看。

来参加培训课程的几个学生似乎情商都出奇的高,话很少,人有些冷漠,卢瀚文不太自在。不过那老师倒是滔滔不绝废话连篇,卢瀚文不敢走神,一放松重点就漏掉了。

末了下课后,其他学生们都走了,卢瀚文还在就刚才黄少天讲过的一道题跟他较劲,一来二去扯完已经十点半了。

卢瀚文这才发现喻文州也还在,戴着一副眼镜靠在后门等着他们。卢瀚文本来还有些疑问,但也不好意思继续了,三五下收了书包要走,朗声说道:“老师再见!”临走时又回头恋恋不舍转回来看了看那真人大小的机器人,恨不得搬回家去。黄少天哈哈一笑:“怎么啊,喜欢吧,这是本老师我设计制造的。”

卢瀚文吃了一惊:“黄老师做的?!”

黄少天说:“是啊,十年前做的。我那时应该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卢瀚文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人与人的差距,自己拿去参赛的机器人才巴掌大呢,十年前跟自己同龄的人设计的机器人看上去都能走了。他忽然有些泄了气,黄少天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十年前的材料和技术还是不成熟,制造其实是跟不上设计的,这一台是瑕疵品,因为部件问题动不了的,只能摆在这里当个装饰。”

卢瀚文抬起头道:“我也装了个机器人,虽然前些天在大赛拿了个奖,但我一直觉得5号轴有点不灵光,黄老师能帮我看看吗?”

黄少天眼睛一亮:“哦?好啊,不过你晓得我指导费多少钱吗?你要有考上我们所卖身给我做牛做马的觉悟啊小朋友。”

卢瀚文不说话,抓了抓头。

黄少天笑着放开他:“跟你说着玩儿的,有机会带来吧。”

两人说罢才发现喻文州已经走到前面收拾完黑板,等着他们关灯。

卢瀚文这才忙不迭地道了别,抓着书包一溜烟地跑了,在楼梯口还踉跄了一下,发出可爱的动物般的“嗷呜”声。

喻文州缓缓走过来开口说:“卢瀚文,有点像你。”

 

黄少天皱着眉摇摇头,这段时间他已经发现喻文州又开始不对劲,但眼下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问:“你为什么戴眼镜?看不清了吗?”

喻文州把眼镜摘下来别到胸前的口袋上:“到了晚上有时候会有一点。”

黄少天文件包夹在胳膊上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这段时间天气太热,你回去记得用冷水泡泡,应该会有好处。”

喻文州轻轻拦住了他:“我送你吧。”

黄少天没搭理他,略微有些焦灼不安地径直起身出了门。

喻文州在他身后说:“少天,让我送你吧。”

黄少天停下来:“好,走吧。”

他回过头看到喻文州在微笑,夜里面容柔和的样子,好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黄少天精神压力大过了头,连着好些个晚上都在做着乌烟瘴气的噩梦。再年轻往前那几年,他本是不怕压力的人,挑战越大他心里的风帆就鼓得愈发膨胀,整个世界都可以是他的海洋。但是现在的状况不一样了,他不得不面临一些错误带来的后果。天还没亮,他已经睡不着了,手机上有一条信息,是喻文州昨天夜里发的“晚上泡了些冷水,已经好多了,不用太担心,第494周,一切正常”。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少天往上一条一条翻着短信,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坦然接受着喻文州理所当然的问候和好意?

“买了关东煮放在你办公室了,在电磁杯里,应该还是热的。”

“听叶所说你感冒了,你办公室没人,我把药放在前台了。”

“第493周,一切正常。”

“下午数控中心有会,我帮你把开题换在409。”

“变形金刚4的票我已经买好了,上面是二维码,五店通用的。”

“你们去吧,我1到3都没看过,无所谓的。”

“少天,晚安。”

黄少天头筋疼得一跳一跳地,又捂着被子勉强睡了半晌,中午醒过来整个人都发昏。顾不得吃饭给一个熟人打了电话:“郑轩,帮帮忙。你那里还能不能找到新的OPZ芯片?急用急用啊急用!”

郑轩那边哎哟叫了一声:“大哥,前几周不是才给你找了一块,三百多万,你当买菜啊。这种德国货你们所里应该是最多的嘛。”

黄少天骂道:“你以为我吃错药想烧钱么,我们所里还有的话我会找你吗?你知不知道哪里还能搞到?”

郑轩说:“只有再帮你问问咯,过两天给你答复。”

黄少天一脑门黑线叽叽咕咕关了电话,埋在胳膊里呻吟了一声起床。

总能想到办法的。人活着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他给自己打了三个蛋,啪啪啪啪敲着碗就听到门铃的声音,头皮一炸又有了不祥的预感,打开门发现喻文州果然站在外面。他穿着件短袖衬衣,外面似乎在下雨,整个人有些湿漉漉的。

喻文州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今天你限号,下午三点的研讨会我接你过去。”

 

黄少天让他进了门,自己在厨房里煮了面吃完,把碗扔在水槽里,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会儿,外面客厅静得只有滴滴答答的钟。

黄少天甩着手上的水走出去,严肃地对喻文州说:“文州,我们谈谈吧。”

喻文州很慢地动了动眼皮:“好。”

黄少天说:“我前几天跟你在实验室怎么说的?”

喻文州说:“说每周检查一次调整成两次。”

黄少天摇头:“不是这个,我和你说了,跟我在一起时间太长对你可能没有好处,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数据证明这一点,但你身体的变化是事实,现在我已经找不到可以代替原装的OPZ芯片了,你明白吗?”

喻文州说:“上面的投产,你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我知道。”

黄少天吸了一口气:“我不是……”

“少天想证明什么呢?”喻文州打断他。“那个字我不能说对吗,说了你就真的失败了。”

黄少天一把把桌上的烟灰缸甩在地上,灰白的粉末在地板上洒成个人字。

“为什么?”黄少天问,此刻他实在是心累得不想说话了,只是习惯性张了张口。

“我的问题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喻文州摸了摸桌上的灰淡淡地说。

 

命运也不是全然没有好事。

卢瀚文带来的那个小机器人让黄少天一个激灵,除了5号轴的承压有些问题,机器人的运转和制动能力非常优秀。小机器人的中枢连接轴是VIX材料,结构和散热性都给了黄少天很多启发,眼前遇到的各种问题也许可以迎刃而解。

黄少天推掉了手头上所有的事带着两个助手钻进实验室三个月,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往发展中心特研办公室拍了一份新的方案。

“做一次大改。”黄少天说:“保证是最后一次。”

冯主任惆怅地说:“你知道你大改一次要烧多少钱?”

黄少天说:“有修改和调整正是说明我们的实验结果越来越好,这对整个项目来说是好事。一号机试运行已经十年,现在只是有些小问题。这次调整之后,再给我半年,我来完成二号机的制造,能够赶上协议上要求的投产时间。”

冯主任仔细看了那份方案问道:“PART14,这个结构设计是新人参与的?卢瀚文是谁。”

黄少天说:“是我新招的学生。”

冯主任思索了一下,似乎对这名字有印象,转身打了个电话。电话结束后脸色阴沉地对黄少天说:“不行,这方案过不了。”

“为什么?”黄少天难以相信:“不是,您都还没忘上面报呢,怎么就给我一刀切,行行好啊领导同志!”

冯主任说:“卢瀚文这个结构设计是几个月前拿过机器人竞赛奖的,那次获奖的所有知识产权属于七院,他们也在和我们抢研发权,不会卖给我们的。”

“不能让卢瀚文做自主转让吗?”黄少天急道。

“除非能证明我们参与帮助了他参赛机器人的设计制作。”冯主任吸了一口烟又摁下去:“换个结构,或者再想别的办法吧。”

 

喻文州站在实验室里的机械台旁脱衣服,他骨骼匀称,皮肤很白,在电子强光下有些触目。

脱光之后安静地转身躺在冰冷的台面上。

黄少天戴上一副防光眼镜问他:“最近有没有灼热感?”

喻文州说:“有。”

“具体说说,什么感觉,哪个位置比较明显?”黄少天语音是笑着的,眼神很冷静。

喻文州的手掌移到心口中央。

黄少天又问道:“什么时候会有,多久一次?”

喻文州回答:“不太固定。”

“现在有吗?”黄少天伸手摸上去,热得烙手。

“是。”

他将喻文州翻过身,从他尾骨之后揭开一块皮肤,取出了六七节电池。仔细检查了里面的所有电路,换上了郑轩新给弄来的OPZ芯片,先前在里面的那块已经烧糊了,电子元件的胶皮发出燃烧后的臭味。

喻文州醒来黄少天已经不在实验室里,他的一名助手在给喻文州做反射弧检查。喻文州面不改色轻车熟路地穿好衣服,看了看表,指针指在5点,也不知是白天还是晚上。

过了半个多钟头黄少天进来了,似乎是去吃过饭休息了一下,他换助手去吃东西。

实验室里只剩喻文州坐在凳子上,挺拔温和,像是株植物。黄少天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他对喻文州说:“文州,你能面对以后会发生的事吗?”

喻文州站起来。夜里太静了,仿佛体内的元件被高温烧得嘶嘶的响。

他说:“可以。”

黄少天似乎放松了不少,他有一搭没一搭跟喻文州讲今天和特研办公室冯主任谈的结果,太郁闷是要找个人聊聊的。

喻文州听罢之后说:“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过,小卢获奖的机器人用的是我的电池。”

“什么?”黄少天眼睛睁得圆圆的。“这怎么回事!”

喻文州笑了,把那天卢瀚文比赛找不到电池自己帮忙的事大致跟他说了一说。

“我靠!”黄少天几乎蹦起来了,抱着喻文州的肩膀转了个圈。“机器人比赛前的设备检查记录应该有所有配置的规格登记!明天找组委会要来这事就成了!文州我简直要爱死你了!”

他起身一路飞到自己办公室在网上搜索当时组委会的联系方式,连门也忘了带上。

喻文州因为过热的高温在实验室干呕了一番,卡了老半天,吐出了一块碎掉的胶皮。

还不知道外面天已经亮了。

 

知识产权问题一解决大改方案很快就下来了。

黄少天没日没夜地在实验室研究二号机,包括吃住如厕几乎没有出来过。

喻文州趁着最后这段时间去听了一堂课。课程是开给新一批设计员的,因为新方案的关系,所里让卢瀚文也参加了。一名衣衫不整的所长跟一帮孩子讲设计理念,黑板画得花里胡哨的。下了课,他看到喻文州坐在教室最后,招手让他下来。

“叶所长。”喻文州走过去,两旁桌椅靠得很近,但他没有碰到。

叶修点点头,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喻文州微笑:“大概没几天了。”

“黄少天……”叶修拍了拍书上的粉笔灰说道:“他可能这么多年一直没办法面对这个失误,现在能够了,对他和对项目来说都是好事。”

“我知道。”喻文州说。

“你还挺有意思的。”叶修看着他:“但如果作为一个人来说,聪明过头了。”

“谢谢,我就当你是在夸他了。”喻文州退后一步静静看着黑板,上面写的符号像是在暗河里流。

 

这些天喻文州不再那么顾忌了,以前许多不敢想的事他也能想了。

他也不知道黄少天在设计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也许是元件割破了手芯片上沾过血,或是哪个电路一开始就搭错了,还是结构受力液压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当他还是个初型的时候,陪黄少天站在比赛台上他就有了一些意识。

他看得到黄少天些微的紧张,说错话时会抓着裤缝用更多的话盖过去,忍不住明亮的笑意。

他看着他长大,每一次见到他胸腔都会闷热,直到有一天烧得眼前模糊发黑。

他知道越靠近他自己越危险,但有时候并不能控制得十分利索,他总是想见到他。

两年前,他坐在很大的阶梯教室听黄少天上大讲堂,有学生提问说:“机器人有一天也会像人类一样具有感情吗?”

黄少天说:“当然不会,机器人是金属,是元件,是物体,我之前有个女学生,她的机器人坏掉她哭了一场,我告诉她,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制造出更完美的。如果你认为你的机器人有了情感,只能说明这是个失败的产品,因为他的行为不再受通路和系统的控制,这是需要修复的物理性错误,与感情没有关系。”

黄少天下课后喻文州站在门口等他,喻文州破天荒第一次对他说“少天,我有些难受。”

黄少天对他进行了第一回大改。

醒来的喻文州看着四周,黄少天累得在旁边的沙发上睡了。喻文州给他搭了件衣服,他比黄少天更清楚地意识到那个错误还在自己身体里。

 

一号机销毁的时候,他说他想见一见黄少天。

二号机研发完成,投产还需要一段时间,按理说黄少天应该是有空的,但他并没有来参与毁件,只是在纸上签了个字。

一号机心口的机箱已经烧得烂开了,人造皮肤浸着黑黝黝的焦斑。来的人是卢瀚文,他说老师让他观摩一下流程,他已经顺利升了研究所,年底有实验课程。见到毁件的人是喻文州,卢瀚文难免觉得有点儿惊心动魄。

卢瀚文小声地说:“黄老师说,他制造一号机的时候犯了重大的失误,让机器误认为有了人类的情绪,事实上是VIX导线和弧端结构的投影误差。”

喻文州淡淡地一笑:“他以为我对他有感情是么?”

卢瀚文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喻文州说:“小卢,你帮我个忙吧。”

卢瀚文手心里有些汗,他问:“什么事啊?”

喻文州从耳朵后面抠出一块记忆芯片:“帮我把这个交给少天。”

事实上毁件并没有卢瀚文想象得那么残忍,喻文州被抽出电池后只是像睡了一样静静地躺着,末了被装进箱子里,一个个元件分类从流水线上滑出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卢瀚文走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沉重,连天空都放了晴。

 

后来,黄少天把喻文州的记忆芯片放进大型计算机里,发现里面有每一次小改和大改后的数据记录,对二号机的维护升级有很大的帮助。

只是在数据最末有一行1和0的二进制编码,导出之后写着三个英文单词:NEVER  LOVE  YOU。

黄少天愣了一会儿,笑着对二号机说:“我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弄错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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