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去日天涯(三)

三、

“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黄少天揉了揉脖子问,“房卡是一位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给的,我现在是去找他还是问大堂总台?”

虽然他神经比较大条,但面对一个毫无防备出现的湿漉漉的喻文州,要表现得毫不尴尬也有些难度。

如果喻文州是陌生人还好办,他跟人道个歉,问清楚情况再去找别的房间。

如果是熟悉的朋友也好办,就算今晚上住这里都没什么紧要。

这种半生不熟的旧相识就有些要命,贸然划清界限装不认识明显不现实,要真跟他寒暄攀谈,又仿佛间隔着某种难以穿透的距离。

黄少天自觉他的发问方式和眼下表达的疑惑都还算自然,不至于对眼前的人造成什么奇怪的联想和困扰。

喻文州已经在他身后换了件系带的睡衣,把酒店睡袍搭在肩上,深沉而悠长地看了黄少天好半天,一言不发。

黄少天也算在娱乐圈里见过不少世面,这样诡异的情况还真是没怎么碰到过。还没等他问出第二句话,喻文州已经移动到离他几步之外,全身包裹着浴室里特有的热量,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既然你也不知道,是我打扰了。”黄少天眼皮一跳,拔腿就要往外走。

“外面有狗仔蹲着。”喻文州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腿。

“什么狗仔?哪家媒体?蹲在外面干什么?”黄少天一头雾水,艺人对狗仔两个字通常都敏感,下意识要给李远打个电话。

喻文州又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已经安排人去查了,现在你不要贸然出去。”

黄少天皱了下眉,挨到门边贴着门板竖起耳朵向外听,自然是听不到什么的。他嘀咕着: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觉得附近有人,狗仔现在都会隐身了?诶,不对,就算有狗仔,在外面也是蹲你啊,我是被给错了房卡,误打误撞才进来的。”

喻文州站在窗边,外面是漆黑起伏的山影,他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道:“没猜错的话让你进来和外面的狗仔都是聚禾安排的。”

聚禾是这部电影另一大投资方,黄少天多少也有所耳闻,商场上即使是合作方相互倾轧挖黑料也是常态,可他无知无觉地被牵扯仍是始料不及。

喻文州看他还揪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解释说:“因为这部片子选角时是我推荐的你,聚禾大概觉得我对你有兴趣,所以安排你过来。”

黄少天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种解释还不如不要。

“有冇搞错!他们想讨好你,为什么还安排狗仔做这一出?”黄少天离开房门,转回身一屁股坐上总统套房宽大的沙发。

“讨好我的想法是真的,但也想给蓝雨找点麻烦,何况我还不一定能够查出狗仔和他们有关系。”灯光下喻文州的眼睛很亮,他拉开冰箱开了一瓶红酒,“要喝点么?”

黄少天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挺悠哉的,难道我就不能出门解释,由着他们胡乱写么?”

喻文州把红酒瓶搁在案柜上,叹了口气道:“天亮之前一定会解决,真被爆出新闻,蓝雨这边也会安排媒体透露我邀你叙旧,不会有事的。”

作为蓝雨年轻英俊多金的老板,喻文州遭遇八卦媒体的厚爱不逊于一般明星,上娱乐版的次数搞不好比黄少天还多些。传言此人性向成谜,和多名圈内人士私交甚笃,黄少天用脚都能猜到就算真有通稿辟谣,吃瓜群众还是会发散出不可描述的联想。

他兀自寻思了一会儿觉得不出去也罢了,方才他进门时就算有人偷拍也是在后方,看不到脸的照片公关相对容易操作,要真是现在出门被迎面拍个大脸再加上和喻文州同框出镜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娱乐圈里谁还没被编排过八卦,自己能站得住脚就行了,让蓝雨方面处理的确比自己小公司救火要放心些。

黄少天看了看套房的环境,又瞧了喻文州一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他这么接近过,越看越是陌生,盯得久了又从陌生中咂摸出一点久违而浅淡的面善。

“那我今天就睡沙发吧!”黄少天拍了拍床:“有什么明天再说,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喻总顶着。”说罢他笑了起来,心情好歹不太糟了。

喻文州也笑了:“你就这么放心我?”

“啊?”

“聚禾不算乱来,我的确对你有点意思。”

 

黄少天从业十年,虽然见过不少弯弯绕绕的污糟门道,但亲身经历的潜规则危机并不太多。

一次是二十岁那年被灌醉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某个人拉走了,另一次是三年前一位女制片人亲自上门毫不避讳地表明想与黄少天深度交好的企图,他没给人好脸色,传说因为这个还丢了个角色。

然后,就是现在了。

黄少天脑中忽然跳出七年前那个热腾腾的夜里,喻文州曾说过的一句话。

他已经不太能确定那句表白的真实性了。可不管是不是真的,在此时如果向喻文州提出询问,聊这种话题简直跟回应差不多了。

他干嘛要把一句话记那么多年呢?黄少天自己都答不上来,所以疑惑依旧是疑惑,还是咽下去的好。

然而喻文州今晚的话更让黄少天的下咽出现了严重消化不良。

“卧槽。”这是他完全本能的回答。

喻文州和当年那位大学在读的年轻人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是试探而温和的,语气里带着成人世界的老练与纯熟的攻击性。黄少天被噎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喻文州好像对他睡沙发没什么意见,倒了杯红酒走进了卧室,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但少天也不用介意,你没有意愿我不会做什么。”

“卧槽!”黄少天又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面临的是一种十分道德的狡猾,喻文州把想法向他展露,又让他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他有耳朵听得见,不傻更不是死的,没有办法对已经改变的气氛无动于衷。

带着一股子情绪洗完澡之后黄少天来到卧室,冲着躺在床头看书的喻文州喊道:“你把话说清楚些!”

喻文州鼻梁上架着一付薄薄的眼镜,原本挺面善顺眼的长相无端显得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坐起身,抬起狭长的眼睛对黄少天温和道:“怎么了?”问罢又微微笑了笑:“少天入行那么多年,难道还不能接受有人喜欢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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