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去日天涯(八)
八、
在进入演艺圈拍戏之前,黄少天可以说是混社会玩到大的,当然和真正的黑社会又不太相同,多是干些打架泡妞的痞事,过得浑浑噩噩。用地道一点的说法叫古惑仔。
通常好学生们对他们这类人嗤之以鼻,喻文州虽是好学生但为人还比较仗义,不参与打架却帮古惑仔们打过好几次掩护,导致黄少天曾经觉得这位学生干部未必如他表现出的那么乖顺。
而他们到底是路数完全不同的人,喻文州背着书包下晚自习的时候黄少天正和隔壁学校的校花吵架。
因为家里有电视台的关系,下午带女朋友去节目录制现场看热闹,妹子被一位制作人给留了名片。
即使终日打混,黄少天骨子里有种倔强的道义感和责任感,他对女生也不存在那种玩玩而已的感情游戏,平日里相当护着。姑娘不谙世事,黄少天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这种事不怎么靠谱,两三句话把制作人打发走,名片给扔了。
那年头能上电视是很光鲜的,女朋友委屈坏了,跟他哭闹了小半天。哄了一阵没用黄少天也烦了,少男少女站在黄杨桥头吵架,挡住了喻文州放学回家的路。
“别闹了别闹了,我还有点事走先,有什么明天再说。”黄少天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喻文州的自行车,一个健步跳上去蹭顺风车躲过小姑娘没完没了的哭缠。
不坐不知道,有钱人家的自行车后座都比一般的舒服。
过了两个路口,喻文州把车停住,黄少天动作麻利地跳了下来:“多谢啊。”
他刚想转身走,喻文州突然说话了:“她好像挺伤心的。”
黄少天抓了抓头发:“啊?什么意思?女孩子不都这样吗,逮着小事发泄情绪,你没拍过拖?”
话一说又觉得不应该,学校里喜欢喻文州的女生不挺多的吗。
“原来你们在拍拖吗?”喻文州声音很轻。
黄少天刚吵完架,被他这种奇怪的、打探式的柔和弄得心情很烦躁:“唉我去,关你什么事!我就搭了一下你的车,没必要对你交代个人隐私吧。”
车也不用再搭了,他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黄少天闷头往家走,走到门口时又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他这个人脾气直来直去,冲动过后的心软常常会为一时嘴快买单。
于是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喻文州,自己心情不好不该对无关人士开火。虽存着歉意,但估摸喻文州估计已经被他气走了。
一转身,却在树荫葱茏的夜路另一头看到那位身材颀长的好学生,还杵在他的高档单车上。四周鸦雀无声,喻文州投下的阴影孤单静默,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原本想道歉的念头打消了,黄少天在那一刻觉得喻文州看起来很惹不起,夜幕下学生干部黑黢黢的影子比吆三喝四打群架的校霸可怕多了。
当年的学生干部,此刻的蓝雨总裁走在黄少天身旁,把雨伞伞柄交给他,伞柄摸起来湿湿热热的。
喻文州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很眼熟的黄铜钥匙打开了眼前旧房子的大门。
黄少天在这里住到十七岁,父亲此前输掉一场官司房产被冻结,没过多久全家搬走。正好赶上黄少天被导演相中去B市拍戏,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地方。
黄少天想张口问话就吃了一嘴带水的风,赶紧在门廊跺了跺脚,待喻文州推开门随他一道走了进去。
客厅灯光打亮,黄少天感到身体里激荡起一阵很难控制的热度。
屋里的布局、陈设、装潢,除了个别地方有挪动,几乎还是他离开以前的样子。设施设备都不染尘埃,看上去每天有人打扫。
十年过去,一段说长不长的时间,这里竟然没有太大改变。
“你……阿嚏!——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现在房子是谁的?”黄少天吸着被台风冲击过的鼻子。
喻文州平静道:“先去洗个热水澡,出来我跟你解释。卧室里有干净的衣服。”
“不是,喻总,这地方你说了算吗?”黄少天还没回过神。
喻文州笑了笑:“你说了算。”
整个冲澡的过程黄少天都在震惊,他可以确定喻文州是把这地方买下来了,之前那把钥匙原来开的是这把锁,有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台风天,这么大老远的距离,他被喻文州接过来洗个澡的意义是他妥协了吗?
等黄少天洗完出去,喻文州从在二楼的浴室下来显得干净,换了一件浅蓝色的T恤,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比起来年轻了不止四五岁。
“八个月前,蓝雨同一家玩具公司陷入了一场赔偿案,案件审理之后被告无力支付赔偿,把一部分房产抵押给我们,这里是其中的一处。很巧,我发现和我家曾经的住所位置不远。可能是缘分吧。”喻文州向黄少天交代。
“当然不远,以前我家你又不是没来过。”黄少天闷声道,“这沙发、这窗帘、茶几,都没什么变化,你老实告诉我想干嘛?老老实实的那种,不要带绕弯的。”
喻文州习惯性地抓过一只抱枕放在身前:“这栋楼里的装潢原本就没怎么被改造过,我接手之后按照印象请人装了装,不是刻意的。”
这还不刻意,这都刻出花来了!黄少天在心里大喊。
“你把钥匙给我什么意思?”黄少天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少天不想要么?”喻文州扔锅给他,有人这么聊天的吗!
黄少天张开十指比划着:“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这房子以前是当年我家赔出去的,现在别人赔给你,这其中没有交换等式。虽然我爸和蓝雨有过经济瓜葛,但无论你还是蓝雨并没有欠我的,我说清楚了吗?”他越讲越觉得口干。
“百乐路这边位置太偏了,独栋的旧别墅无论租或卖都乏人问津。G市那么大,中国那么多人,能让这栋房子有意义的只有你啊。”喻文州微笑着慢慢道。
黄少天倒抽一口气,停顿了两秒:“喻总,你是不是平时太忙,不怎么上网?”
“怎么说?”喻文州问他。
“现在网络上有些营销号,专门收集小姑娘吐槽那些撩来撩去又撩得很尴尬的男人,把你说的肉麻话挂去一定能上榜。”黄少天咬着嘴角道,仿佛被酸倒了牙。
喻文州低头一阵笑:“难道刚才尴尬了?”
黄少天哼哼,闭了闭眼:“你倒不是尴尬,是让人吃不消。”
喻文州摇头:“我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黄少天撑起身看着他。
喻文州弯起眼睛,流露出亮晶晶的光彩:“那些人不是直男么。”
这话说得行云流水,衔接得毫无痕迹,把伶牙俐齿的黄少天给说懵了,他脑子里咚地响了一声:卧槽,喻文州简直太讲道理了!
台风在G市依然肆虐,天色越来越黑。
黄少天想提醒喻文州快些回Z市,晚了路就更没办法开。不想喻文州收到个工作电话打得没完没了,他实在不方便催。
电视柜上摆着一辆自行车的模型,让黄少天想起了那个坐顺风车的年轻的晚上,那天喻文州停在路口是在想什么呢?
他又忽然想到《去日天涯》的男主,也有这样的一辆单车,微妙的重合让他心底涌荡起来。
回过头,喻文州的电话已经结束了。
每次喻文州盯着他看,空气的密度与浓度就像是被改变了。黄少天为了缓和这种气氛,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口说:“喻总,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上学那会儿我有点怕你。”
喻文州把手机放下,眼中有了笑意:“怕我?你当年什么人都敢惹。”
“我不是没招惹过你吗?”黄少天脱口而出。
喻文州一步步接近了他,湿冷的空气里又有了热量。
脸上倒是没红,不过黄少天能感觉心跳得很快,许多年都不曾出现过的速度,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上一句话说得有点冒进了。
虽能感觉到心跳,但他以一种连自己完全没有察觉的频率一步步退到墙边上,被喻文州软热的手指把住了脸。
“我这么喜欢你,少天再招惹我,我也会吃不消的。”
喻文州的嘴唇压下来时黄少天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他居然彻底放弃了抵抗,甩手把自己囫囵抛进了成片的风雨声里。
这个人的嘴唇薄,舌头软,没有一点不好闻的味道,亲起来嘴里像是有颗糖半化开。怎么会这么好亲?这真是他认识二十几年的人么?黄少天脑子里乱哄哄的,伸手拉住了对方T恤的下摆。
也不知亲了多久,黄少天啊地低呼着推开了喻文州的肩膀——他裤子下面硬得厉害。
妈的,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被男人亲几下硬成这样。黄少天一头栽在喻文州肩膀上喘气。
“少天,有一件事骗了你。”喻文州在他耳边小声道。
“咩啊?”黄少天喘了好几下微微皱起眉,言语里带着腻腻歪歪的鼻音。
温热的手掌贴着黄少天的腰,喻文州轻轻摁开了一旁卧室的门。
“今晚上原本就不打算送你回去的。”他撩开黄少天的额发,又吻上了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