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ABO]朝朝暮暮(十五)

十五、

之后的一段日子表面上过得很平静,黄少天内心却翻江倒海。

有几次他都觉得不太能撑下去。

比如吃完晚饭,喻文州人模狗样地喝茶,翻看不知道哪天的报纸。他看报纸不是浏览,很认真地逐行阅读,这时喝茶的动作会停顿,神情专注,嘴唇贴着茶杯边缘半天都没动静。

黄少天大脑凌乱,非常有愿望扑上去揍一顿再咬两口,最后还是只有气哼哼地回房间开机虐菜,大杀八方。

好在,这样的生活很快告一段落了。

黄少天接到任务要到深圳出个差,看项目要求至少是一个星期。他登时心情轻松,连走路的步伐都欢快了些。

同事兼下属李远问他:“黄少这么高兴,下班去约会啊?”

黄少天嘻嘻一笑:“约你妹,深圳的干活。有家生产食用明胶的工厂开不下去了,想盘给我们做医用明胶,设备改一改,我们投点技术,可行性还是很强的,我明天先去看看具体情况,和对方一起拟个项目书。对了,你手上的项目刚好停了,你也一起去。”

李远做了个见鬼的表情,嚎叫一声:“希望我们组安排出差可以提前两天知会。”

黄少天踹了一脚他的凳子:“能耐了,还得抬轿子请你去。”

李远捂着脑袋:“不敢,但至少要和家里打个招呼,准备一下什么的。”

黄少天稍微愣了愣。父母远在河源,他独居多年,自来自去,本没有什么牵挂。而现在他住在喻文州家里,这次出差,出于礼貌和道理,也应该和喻文州说一声。

 

黄少天发觉喻文州这人有个很大的问题。

他说话之前常常会沉默一小会儿,先把对方打量一阵再开口。

虽然讲出来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但如果遇上和他交流的人比较性急,类似黄少天这种性格,难免感到瘆的慌。

何况黄少天最近情绪颇不平静,被喻文州这么一盯,小鹿乱撞,眼皮都在跳。

“明天几点的火车?”喻文州抱臂靠在里屋的门边问,“需要送么?”

黄少天连忙摆手:“挺早的,我自己去。明天周末呢,送什么送啊。”

喻文州把门稍稍推开了些,应声说:“行吧。”他再度沉默了一会儿,见黄少天没有进房,又问道:“还有事?”

黄少天只是在看着他。明明内心的确轻松愉快,此刻喻文州背后台灯的光苍白地投下他的影子,又隐隐有说不清的离别之感。被这么一问,当然编也要编出个理由来。

“就是下周一有件快递,是寄到我以前的地址,如果你哪天顺路就帮我取一下。”黄少天说道。

“好。”喻文州微微探身,“你收件地址没改么?”

“下单的时候忘了换。”黄少天抓抓头发,“其实取不取都无所谓啦,我回来再取也一样。”

喻文州缓声说:“你都讲了,怎么一样,我当然会取的。”

黄少天很烦他这么言辞郑重的样子,什么娶来娶去的,说起来也不好听,于是他哦了一声结束话题,转头乓一下撞到门框,疼得两眼一黑向后仰过去。

喻文州上前两步扶住他,伸手想给黄少天揉了揉额头。

指尖刚刚触到,黄少天侧身躲过,捂住脑门,诚恳活泼地说:“门没事就好!”

“痴。”喻文州言语带笑,放开了他。

黄少天吐了吐舌头,闪进屋内,关门上锁,闭上眼睛跳入床铺的海洋里。

眉心的疼痛还在扩散,他好似躲开了一段喧嚣的风起。

 

其实和喻文州无关,黄少天发自肺腑地热爱出差这件事。

出差时间多了,他甚至睡酒店比睡家里踏实。

他习惯于观赏车程上退后的风景,饱食各地的佳肴,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群,不断变换的环境反而让他舒适安心。

好比说深圳的这个合作方他就感到极有眼缘。小伙子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组合在一起就特别逗,偏偏一开口就长吁短叹,怎么看都像是演小品出身的。黄少天觉得这人非常有意思,加上年龄相仿,没两天就混得很熟了。

小老板姓郑,接到黄少天和李远之后先安排他们休息了一天,跟着两天带他们参观了一下公司,和几位管理层聊了聊生产经营情况。他的贸易公司目前运营有序,就是下面主营的那间食用明胶厂朝不保夕。

这一年经济下行,各方生意都很萧条,包括黄少天所在的军企也没能好多少,开拓新厂这样的业务做一单少一单,他们当然要尽量争取。

这日夜间吃饭,宾主尽欢。

郑老板虽然像个倒霉的谐星,无论何时都自带喜感的成分,但为人十分大气。

“设备和厂房都是现成的,如果987司需要,我们也能够出一部分资金,就是股权这方面,嗯,得商量一下。别看是个鸟厂,我们还是有股东会的。总之能把厂子盘活就行,我现在是牛拉磨子,走不出圈。”郑老板喝下一口啤酒,苦着脸说道。

他们没去大酒店,郑老板把他们介绍到一家口味相当不错的湖南小炒,边吃边聊。

黄少天说:“我们肯定是技术注资,至于投入多少,股权怎么分配,要研究整个项目方案,财务状况可以让我们财务人员后续跟进。我前期过来最主要是得实地考察一下工厂的生产运营情况,包括改建到底有多大技术困难。”

郑老板叹了口气:“工厂在沙井那边,等后天我们开车过去。”

李远说道:“沙井,那还挺远的。”

郑老板摸摸鼻子:“我当时就是大学毕了业,哎哟妈呀,可理想化。那会儿沙井还没多少厂,平地起楼,感觉特别浪漫。厂房是我看着盖起来的,我站工厂的水泥墩子上大喊一声‘I have a dream’结果,吧唧掉坑里去了,真事,满身泥,梦还是没醒,就现在这熊样了。”

黄少天笑得呛酒。他看过资料,论年龄,这位郑轩老板还小他一两岁,浑身故作老成又诙谐的细胞很是可爱。

“为什么要等后天?”黄少天问,“公司还有其他事?倒是不用麻烦郑总,我们可以自己先行过去。”

“不是。”郑轩摆手,“就转厂这事吧,我们找了个第三方的技术顾问公司,明天下午才到。他们对我们比较了解。”

这类大型技术转接常常有第三方评估,目的是平衡协调甲乙双方利益,黄少天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他呛着的那口酒一直刺着气管,喝了杯水还半天没缓下去,这让他有了点不太对劲的预知。

黄少天对事物的预见和感知一向灵准,从小时候考砸升学考试到第一次发情,最近的一回是稀里糊涂结了个婚。

他始终觉得未来是能瞧得见的,像是从风里闻到花香,水里游过鱼尾,光里发现暗影。

那种不确切又能体会的知觉,也让他觉得奇妙并很难言表。

所以当次日下午,郑老板接他们去见那个所谓的第三方顾问公司,喻文州言笑晏晏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黄少天心脏猛地一落,脑海里扑腾地跳出三个字。

日。

药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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