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ABO]朝朝暮暮(三十三)

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喻文州几乎觉得黄少天可能就这么走了,不会再回来。

雨势太大,黄少天的电话没有应答,他陷入了人生中极罕见的茫然。

此后几天他们断了联系,一定程度也是因为喻文州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他仔仔细细翻查了BR和987近几年合作过的项目,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也许黄少天说的是对的,事已至此,任谁都解决不了。

检方也很快找到喻文州,不过暂时没把矛头对准他,询问了些项目问题,包括987和BR的关系,他和黄少天的关系。

对方什么系统都能一手抓,知根知底的,喻文州也没得瞒,可是拒绝承认黄少天以及BR公司或会涉嫌的商业犯罪。

“BR每年两次审计,所有项目资金流水有详细的清单,随时能够提交,我个人财产状况也可以完全公开。我与黄少天之间没有工作层面的经济往来,和987合作多年,他们的财务健康情况我们也有所了解,虽然我不清楚检方具体掌握的是什么情况,但就我合作的范围内,没有出现任何财务盲点,我也很疑惑针对黄少天的指控是怎么来的。”喻文州固然焦虑,也不会失了水准。

检方人员回应:“我们还没有指控,案件在查。确实有很多证据指向987近两年的重大项目纰漏和魏琛黄少天二人有关,现在魏琛在逃,黄少天的关系比较重大,你是他的合法伴侣,希望能提供更多的情况,以供检方参考。”

喻文州了解官场这一套,上面要人背锅,黏上了是甩不掉的,除非转移责任,把连带问题推给其他方。然而时间太短,喻文州也一时想不出运作手段。

“我了解的情况都说了,项目有关的会走正规程序提交。我信任黄少天,BR也愿意提供资料证明与他的合作不涉及经济纠纷和财产侵害。”他站了起来:“也希望检方能全面了解情况,给予足够的申诉空间。”

喻文州不能改变大势的走向,这的确是他个人力量难以完成的。不过他周转人脉,终于还是找到一条关系,走司法流程,联系987司提交申请,将公诉时间往后顺延了几日。检方又同意进行诉前初审,算是给予了一些迂回的时间。

 

黄少天的短信飞来:“公诉延期是不是你联系的?”

喻文州没回答,只问:“你在哪里?”

黄少天:“准备初审资料。”

喻文州:“所以在哪里?”

黄少天像是在开会,难得短信断断续续,过了半天发了条像是办公写字楼的地址给他,又接着问:“你要过来么?”

喻文州给他打了个电话,黄少天没接,于是他买了些点心直接去了短信告知的地方。

办公楼叫荣耀中心,没有名字听上去那么堂皇,是座很有些年头的老楼,办公室在8楼,没有电梯,走在楼道内脚步声叠着脚步声。

一上8楼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大招牌,看上去还算体面,黄少天毛躁躁地在玻璃门后一闪而过,看到了喻文州,嗒嗒跑了两步出来接他。

没冲着喻文州人来,去拿他手上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想吃奶黄包。”

他像是很累,说话声音轻且带着鼻音。

数日未见,喻文州心脏好似被掐了一把,摸了摸黄少天的头,侧过脸吻上了他的嘴。

黄少天吓得往后退,压低声音嚷到:“后面有人的!”

他刚说完,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从门里出来:“黄少,有个项目数据还需要核一下。”见到喻文州,那人也只是笑了一下。

这家律所叫霸图律所,名字取得很霸气,在广州却没什么名头,戴眼镜的律师叫张新杰,说是黄少天的朋友。

黄少天这摊子破事正规律所根本不会接,只能祸祸熟人。

下午喻文州旁听了一会儿他们的拟审,参与讨论,提出了些看法。

末了张新杰提了个意见:“为了避免更多的枝节,我建议婚内财产公证你们提早办理。”

黄少天悄悄看了喻文州一眼,又转过脸:“我资料准备得差不多,不过公证手续很复杂,又是AO特殊婚种,公证处一直给拖着。”

张新杰既然是黄少天的律师,自然什么都知道,他神色平淡地说:“如果想要迅速,可以先办理离婚。”

黄少天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喻文州开口:“离婚不是不可以,但要保证公证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张新杰轻轻叹气:“只是辅助材料,不能保证。”

黄少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随便吧,随便怎么样吧。”

喻文州想了想:“那就办。”

黄少天抬起眼睛望着他,目光闪烁,喻文州没有从他眼里见过这么多内容冗杂的东西,心里充满叹息。

那日他们一起回家,一路上黄少天没怎么说话。夜色下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视野处一光点缭乱像是数不清的人生纠葛。

喻文州握着方向盘道:“少天,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吧。”

这像是他给新员工培训时常炖的鸡汤,喻文州一说出口就感到有点空旷。而他如果知道自己还有些乌鸦属性,是决计不会这么说出口的。

 

离婚反而特别好办,只要是由黄少天提出。

AO婚姻受法律保护一年,在时效履行结束的三个月内由omega提出离婚申请的离婚成功率通常很高,多数能反映出一年的共同生活不能挽救婚姻状况。

加上社委会于女士可以提供在家庭健康检查过程中遇到他们二人争执不和的证明,离婚手续办得很快,一纸证明刚好在卡初审前一天送达,时间还不够去办理婚内财产公证。

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诉前初审的结果非常糟糕。

检方准备了新的指控材料,在原有涉案项目的基础上提出了更多问题,黄少天越陷越深,一笔经他签字900万的药研合同,400多万流向黑色账户,乍看之下像魏琛带出了国境,根本无从辩驳。

初审虽然没有实际审判权利,但形成的大致结果与公诉相差无几。

事已至此,黄少天倒是懒得挣扎了。

他回到自己家收拾了些衣服和药品,在床上趴了一小会儿,起身去喻文州家见他最后一面。

 

喻文州的人生一直以来十分励志,总是相信生而为人的力量,相信努力和智慧可以改变命运。长久以来的顺利让他几乎忽视了现实侵袭下总有力所不及的情状。

虽说他并非没有料想到这一步,但当屋顶彻底垮下来时,他还是会手足无措。

黄少天这时反倒像是比他更有准备:“明天一早,我坐汽车走,坐火车要被查的。”

喻文州本想问他要去哪里,他一时间想得很多,又算到黄少天远走,必然不会在一个地方常驻,也就失了声音。

“我给我爸妈打了电话,说我驻外了。”黄少天提到他最放不下的事,“检察院可能会去河源找他们,我怕他们担心,过些天麻烦你去我家再糊弄一下。”

他说得很客气,喻文州应了一声:“嗯。”

黄少天音调仿佛轻松了些:“你快些去把婚内财产公证和资产证明办了,免得再被牵连进去,BR和我们公司的项目就那几个,情况我都跟张新杰说了,有什么事你多去找找他。”

他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喻文州并未全然听进去,只是偶尔吱个声。

等黄少天说得口干缺氧的时候,喻文州靠过去抱住他。

黄少天笑了笑:“你不要这个样子,跑路而已,又不会死,万一哪天我没事了再回来找你,不过可能都四十岁了,你要认得我呀。”

喻文州鼻尖埋在他脖子上,低声道:“怎么就不想你走。”

这话沉甸甸地压在心里好一段时间,他还是说了。

“我这么一想就觉得自私。”他在黄少天颈间叹气。

黄少天眼睛亮晶晶的,鼻尖有点红:“但是我们都离婚了。”

喻文州把他抱得更紧,黄少天吻了吻他的发尾。

这个漫长的夜里谁也没有睡,静寂得呼吸声夹在空调的鼓风里起起伏伏。

他们什么也没做,手臂压着手臂躺在一起。

喻文州眼睛一闭一睁,空气中仍然是锥心的寂静,他像是眼睁睁盯着童年海边的沙堡被海浪打翻之后在潮涌之下散落成末,融进很深很深的无底的蓝。

再睁眼时,窗外竟然已经有些亮度,黄少天还在。

他动了动手臂,坐起身,被喻文州一把抓住。

黄少天小声说:“我去上个厕所。”

喻文州放开了手,而后又是安静,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黄少天没有回到他身边。

他听到一响大门关闭的咔哒声。

声音不大,震得心都要碎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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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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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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